学术专文
邬建安创作随笔
报道与评论
访谈

关于《寻影初记》

邬建安

我在零二年的时候考上了吕胜中老师的研究生,报考的研究方向叫“传统语言的转换”。

现在说句实话,那时候我对传统真没多少认识,但是朦朦胧胧的觉得这里边有意思,挺喜欢,想钻研钻研;再有我当时特别自信地认为传统艺术的各种形式只要经我灵机一动式的一变,就能转化成非常震撼人心的当代艺术作品,这也是当年我对课题中“转换”一词的理解。

进校时间不长,吕老师就给我安排了皮影作为主攻的课题。之前我对皮影多多少少有点了解,自己比较感兴趣,课题定了以后就开始天天琢磨如何把皮影当代化的创意,有时候想法来了激动得一晚上睡不着觉。但是上了一年多的课,吕老师总不安排我做创作,而是要我去大量地看书,做笔记,访谈皮影艺人,查找皮影资料,甚至还要我去别的学校选修社会学的课程。

时间安排得很满,就算我想偷着实现一些想法也没空儿。有那么一阵子,我真是憋得很难受,觉得我是个美院的学生,怎么弄得像搞文学、社会学的呢?

既然安排我做学问的工作,就得硬着头皮干,可是心里边有九十九个不情愿。但是做了一段时间之后,我慢慢的发现我不愿意做的原因并不是我不想做而是我不会做,遇到的问题都很陌生,既不是我本科毕业的广播学院的,也不是我现在学习的美术学院的,比如说:怎么认识皮影中出现的文革样板戏?

经过大半年对皮影艺人的调查以及资料的搜集与整理,我的想法开始起变化,做学问的本事也长了,我开始慢慢觉察到传统中蕴含的一些对当代文化颇具启发意义的元素,这些元素既不是形式的,也不是所谓观念的,而是另外一些藏得更深的东西。也就在这个时候,到了毕业论文开题的时间,吕老师把我的课题细化了,专门研究文革前后在全国一致出现的现代戏皮影,课题名称定为“红色皮影研究”。

这段时期的皮影从根本上说不属于传统的民俗活动,但是皮影戏的形式却被很好的 保留了,只不过进行的是政治压力之下的宣传教育活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期,在皮影 较为活跃的冀东地区就曾经出现过民俗转化为宣传工具的皮影剧社,宣传抗战宣传解放,不演传统戏,到了文革时期,这种转化民俗的现象普遍到了全国,不能演出现代戏的皮影剧社全部被解散,在文革当中有一段时期甚至只能演出样板戏。到文革结束,传统戏恢复演出,现代戏在皮影舞台上迅速萎缩,至今已很少演出了。文革前后皮影存在状况的变化很集中的反映了红色中国几方面社会力量之间的关系,政治的、经济的、文化的,艺术在其中的位置被暴露得很清楚,这种方位感对于我们思考艺术在当代社会中的位置、艺术家在当代社会的位置颇具启发意义,这也就是我在前一个阶段觉察到但是没有思考清楚的那些来自传统的元素。

到此时,我才弄明白“传统语言的转换”的“转换”一词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也看到了“转换”过来之后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多么巨大的“思想空间”,在这个广阔的空间里能容得下艺术、哲学、政治、经济甚至军事、法律,它是在我们习惯的形式与观念的定势之外 开辟的处女地,真正的创作应该从这里出发。

咳,要是更早开始用功做学问就好了,少耽误一些时间纠缠在形式与观念里。

当我思考清楚上面那些问题的时候已经迎来了这次展览的档期,在吕老师的建议和帮助下,我们一起把我这两年来下乡搜集的“红色皮影”资料编辑成册,一方面作为美术史研究中欠缺的一项内容展示给大家;另一方面也作为“传统语言转换”研究方法论的展示,为大家理解实验艺术提供一个新鲜的思路。

吕老师为展览题名“寻影初记”。

挂在墙上的这批剪纸作于零三年底到零四年初,是吕老师安排我进行的唯一一批创作,期间正值新旧思想打得不可开交,满脑子迷惑之时,这批剪纸的创作对于我思考清楚“转换”的含义起到了非常积极的作用。

最后我想用最大的力气感谢我的导师吕胜中,他为我们当学生的确实做得够多了。

为这次展览我还要感谢很多人,限于篇幅就不点名了吧。

说了这么多,希望大家喜欢这儿的东西,谢谢。